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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2022年春九年級語文下冊 第一單元 2《藕與莼菜》原文閱讀 語文版
同朋友喝酒,嚼著薄片的雪藕,忽然懷念起故鄉(xiāng)來了。若在故鄉(xiāng),每當(dāng)新秋的早晨,門前經(jīng)過許多的鄉(xiāng)人:男的紫赤的臂膊和小腿肌肉突起,軀干高大且挺直,使人起康健的感覺;女的往往裹著白地青花的頭布,雖然赤腳卻穿短短的夏布裙,軀干固然不及男的這樣高,但是別有一種康健的美的風(fēng)致;他們各挑著一副擔(dān)子,盛著鮮嫩玉色的長節(jié)的藕。在藕的家鄉(xiāng)的池塘里,在城外曲曲彎彎的小河邊,他們把這些藕一濯再濯,所以這樣潔白了。仿佛他們以為這是供人體味的高品的東西,這是清晨的圖畫里的重要題材,假若滿涂污泥,就把人家欣賞的渾凝之感打破了;這是一件罪過的事情,他們不愿
2、意擔(dān)在身上,故而先把它們濯得這樣潔白了,才挑進城里來。他們想要休息的時候,就把竹扁擔(dān)橫在地上,自己坐在上面,隨便揀擇擔(dān)里的過嫩的藕或是較老的藕,大口地嚼著解渴。過路的人便站住了,紅衣衫的小姑娘揀一節(jié),白頭發(fā)的老公公買兩支。清淡的甘美的滋味于是普遍于家家且人人了。這種情形,差不多是平常的日課,直要到葉落秋深的時候。
在這里,藕這東西幾乎是珍品了。大概也是從我們的故鄉(xiāng)運來的,但是數(shù)量不多,自有那些伺候豪華公子碩腹巨賈的幫閑茶房們把大部分搶去了;其余的便要供在大一點的水果鋪子里,位置在金山蘋果呂宋香芒之間,專善待價而沽。至于挑著擔(dān)子在街上叫賣的,也并不是沒有,但不是瘦得像乞丐的臂腿,便澀得
3、像未熟的柿子,實在無從欣羨。因此,除了僅有的一回,我們今年竟不曾吃過藕。
這僅有的一回不是買來吃的,是鄰舍送給我們吃的。他們也不是自己買的,是從故鄉(xiāng)來的親戚帶來的。這藕離開它的家鄉(xiāng)大約有好些時候了,所以不復(fù)呈玉樣的顏色,卻滿被著許多銹斑。削去皮的時候,刀鋒過處,很不順?biāo)?。切成了片,送入口里嚼著,頗有點甘味,但沒有一種鮮嫩的感覺,而且似乎含了滿口的渣,第二片就不想吃了。只有孩子很高興,他把這許多片嚼完,居然有半點鐘工夫不再作別的要求。
因為想起藕,又聯(lián)想到莼菜。在故鄉(xiāng)的春天,幾乎天天吃莼菜,它本來沒有味道,味道全在于好的湯。但這樣嫩綠的顏色與豐富的詩意,無味之味真足令人心醉呢
4、。在每條街旁的小河里,石埠頭總歇著一兩條沒篷船,滿艙盛著莼菜,是從太湖里去撈來的。像這樣地取求很便,當(dāng)然能得日餐一碗了。
而在這里又不然;非上館子,就難以吃到這東西。我們當(dāng)然不上館子,偶然有一兩回去擾朋友的酒席,恰又不是莼菜上市的時候,所以今年竟不曾吃過。直到最近,伯祥的杭州親戚來了,送他幾瓶裝瓶的西湖莼菜,他送我一瓶,我才算也嘗了新了。
向來不戀故鄉(xiāng)的我,想到這里,覺得故鄉(xiāng)可愛極了。我自己也不明白,為什么會起這么深濃的情緒?再一思索,實在很淺顯的:因為在故鄉(xiāng)有所戀,而所戀又只在故鄉(xiāng)有,便縈著系著不能離舍了。譬如親密的家人在那里,知心的朋友在那里,怎得不戀戀?怎得不懷念?但
5、是僅僅為了愛故鄉(xiāng)嗎?不是的,不過在故鄉(xiāng)的幾個人把我們牽著罷了。若無所牽,更何所戀?像我現(xiàn)在,偶然被藕與莼菜所牽,所以就懷念起故鄉(xiāng)來了。
所戀在那里,那里就是我們的故鄉(xiāng)了。
一九二三年四月七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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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古代有一個故事,說的是晉代張翰在洛陽做官,當(dāng)秋風(fēng)乍起時,想念起南方故鄉(xiāng)的莼菜鱸魚之美來,于是慨然辭官,千里迢迢奔回故鄉(xiāng)。法國作家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時,一塊小瑪?shù)绿m點心,勾起了他對童年往事的記憶。食物不僅僅是一個人生理的需要,還帶給人精神的享受。終身難忘的美食,不僅在于味覺感官的刺激,更在于這種滋味中沉淀了悠長的情思。薄片的雪藕,嫩綠的莼菜,在作者心里,觸發(fā)的是無盡的鄉(xiāng)思?;叵胍幌拢惺裁词澄锝o你留下了深刻印象,現(xiàn)在想到它,勾起你什么樣的情感呢?
藕與莼菜①選自《游走與遐思》(長江文藝出版社2000年版)。